2008年6月16日 星期一

馨香祈平安---◎撰文/李春菊.攝影/許家華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由製香師父手上完成的馨香,在中國人的心裡,除了敬祖、畏神之外,香頭上的一蕊紅火, 也肩負著中國人的傳承裡,與鬼神、祖先之間一座無形的橋樑。

  香,這民間信仰與中國人香火傳承的重要媒介,3百多年前隨著漢民族踏上台灣的土地,便在此生根繁衍。

  香最早由印度傳出,2千多年前,釋迦牟尼在講解佛法時,信眾為了掩飾體臭而焚燒沉香,所散發出來的香氣意外地讓現場的民眾們心情平靜,從此香便在印度濫觴。而各式各樣的香,到了中國之後漸漸被制訂下來,衍生成祭祀用的線香與修身養性時焚燒的粉狀香。

百年相傳的家族手藝

  在台灣,要找老香舖並不困難,但是要找百年以上歷史的老香舖,可能就不是那麼容易。台灣最有名的百年老香舖之一,應該要屬鹿港的施金玉香舖了。這個七代傳承的家族老店至今已有2百多年的歷史,施家祖先自清康熙時期從泉州渡海來台,於鹿港定居開店舖,以製香為業,代代相傳。施金玉以嚴謹的手工製作、祖傳的香料配方製作品質優良的香,加上鄰近城隍廟、天后宮、新祖宮和三山國王廟,幾乎都是使用施金玉家的香腳,因此百年來生意始終興旺。

  第七代傳人的施先生說:製香最重要的三大元素分別是香、香腳、楠樹皮粉等。 香是指各種製香的香料混合之後的統稱,最常見到的是椅楠香、烏沈香與楠香,成分各有不同,香的氣味與價錢則端視原料的名貴與否。香腳指的是製作香時沾裹香料的竹籤,也就是整支香的骨架。十幾、二十年前台灣製香業所用的竹枝幾乎都取自竹山,香腳採手工劈製,外型四方或扁平,現在則幾乎都由大陸進口,並用機械代勞,生產出來的香腳是圓柱形的。楠樹皮粉俗稱楠仔,楠樹的樹皮磨成粉後,沾到水會自然產生黏性,是全世界製香過程中最重要的黏劑及附著劑。這三大元素到齊後,其他的就全憑製香師傅的功力了。

傳達心意的香味

  中國人習慣用的香,使用的原料大多與藥材有關。除了最早由印度傳來、廣受全世界人們接受的沉香外,就屬檀香最容易被接受,也最被廣泛使用。「上好的香如沉香,由於香味濃厚,香粉必須磨得較細,同時由於原料相當昂貴,在珍惜原料的情況下,製法也較費工夫。一般的香都是論斤賣,只有沉香製成的香是論兩賣,而且通常1兩都要上千元。至於檀香的香味,最適合人們的嗅覺,也最被接受,在製成的香品中居第二位。」施先生解釋。

  最昂貴的沉香因木頭密實,香氣高雅脫俗,不容易生長,且木段會沉於水底,故曰沉木,其中以楠沉最貴。接受度最高的檀香以新山檀香與老山檀香為主,西澳產的新山檀香最高級,老山檀香則以印度所產的最好。除此之外,便是由甘松、甘草、小茴、川芎等中藥材,以各家獨門配方混合著比例不一的檀香製成。

馬虎不得的製香過程

  香腳製作:製香的第一個步驟,是將香腳浸水一天一夜後,再曬一天的太陽,如此香腳才能完全燃燒成灰,也不會有竹子本身的氣味。香店的師傅們,從清晨5點左右就開始製香,由於製香的場所裡,除了香腳之外,無論是楠樹皮或是香料,都是粉末狀,因此工作場所裡幾乎密不透風,只靠著幾台大電扇在師傅動線以外的角落賣力地吹著,不到10分鐘就可以悶出一身的汗,相當悶熱也相當消耗體力。

  打底:一般我們所看到的香,原始面貌其實是採用韌度較強的桂竹,精密加工成寬2公釐、長1尺2以上的細竹籤,統稱為香腳。製香師傅會將浸水且經日曬後香腳的三分之二浸入水中,再放進以楠樹樹皮製成的黏粉裡,來回滾動數回,讓黏粉附著在香腳上並展開黏性,如此在第二道手續時才可以黏住香粉,這個動作稱為打底。

  展香(掄紙扇):老師傅手腳俐落地將一大把打過底的香腳,放進香粉中來回滾動著,讓香粉均勻地附著在香上,再把香束展開成美麗的扇形,從中挑出品質欠佳的香,其中力道的拿捏與挑選的眼光,沒有幾十年的功力可是做不來的。這個動作稱為展香,一般人習慣稱為掄紙扇,目的是讓香粉能完整均勻附著在竹枝上,也是製香過程中最為費力的步驟,老師傅的功力好不好,從掄紙扇的功夫就可窺知一二。如此不斷重複著浸、滾、攤開等吃粉的動作,至少要4次以上。尤其是「滾」的動作,手腕的力道要恰到好處,香粉才能均勻密布。

  曬香:剛製作好的香還是帶點潮氣,沒有完全乾燥的香是點不燃的,這個時候,就得展開壯觀的曬香。很多傳統產業到了製作的最後步驟時,幾乎都與日曬脫離不了關係,很有意思的是,經由日曬製作出來的產品,品質往往比現在機械化的產品好上許多倍。

  吃粉4次的香腳需要曬1天的時間,這項工作大部分由女孩子來執行,一櫃櫃的香被推到室外,女孩們用一條繩子一攬便是一綑紮實的香,先將香腳在染缸裡染上鮮豔的紅色後,再平均鋪散在檯面上,每4小時左右要幫香翻身一次。帶有水分的香拿在手上會有一種悶悶的感覺,經過一天的日曬後,感覺就爽俐輕脆多了,經驗老到的師傅只要拿手一掂,便可以知道裡面的水分剩下多少。等到這個步驟也完成,製香的工作才算大功告成。

香火傳承的橋樑

  即使上一代的長輩感嘆許多人都已經淡忘持香的禮儀,香舖的施先生還是不忘提醒每一位與神明進香的人們:「切記香火要與眼神齊,並且直直地對著神明的眼睛,將自己所求所想告訴神明。男孩子持香要在眉毛以下、骨盤以上;女孩子要在眼神以下、腰部以上,絕對不可過高或過低,否則便是不敬。」

  小小一束馨香,其中蘊含的意義卻是如此深遠,在知道師傅們辛苦製香的過程後,相信會讓更多的人們珍惜點燃香的那一刻,不僅代表著對神明的敬重,也獻上了對製香師傅的心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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